中新社北京8月4日电题:理解与互鉴:中亚与中国文明如何交流?
作者袁剑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副教授
作为世界的一部分,中国与世界的关系,构成了我们认识自身历史地位与未来角色的组成部分。作为一个世界大国,中国广阔边疆所交接的周边地带,以及这一周边地带上的诸多国家与地区,则很大程度影响了我们理解周边与域外,尤其是全球治理中的边缘地带的重要思想史基础。
在地理上,人们一般认为的中亚位于亚欧大陆中部内陆地区,东部与中国新疆毗连,南部与伊朗、阿富汗接壤,北部与俄罗斯相接,西部与里海相邻,包括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土库曼斯坦5个国家。年底苏联解体和中亚五国的独立,是近代以来中国西北周边方向最大的地缘*治变迁。今年是中国与中亚五国建交30周年,在新的时代端口,需要在更深的意义上理解中亚和这一区域的诸多国家,进而深化中国与中亚的文明互鉴与融通。
遥望中亚:对外认知的一个范式性开始
“从地图上看来,这一大片地方很像是‘自然’有意在地球上形成大文明的几处地域之间,造了这样一座障壁,隔断了他们在文化方面彼此的交流……”著名探险家斯坦因曾经这样记述中亚的地理与文化特征。确实,作为离海洋最遥远的一块区域,中亚在历史上往往成为周围各大力量的缓冲地带。与此同时,这种缓冲地带的角色又构成了某种“连接”意义,正如著名的中亚史学者羽田亨所言:“亚洲各个互相远隔的强大国家,也是由这些地方而得到联络,相互之间,造出不可分离的关系。”
公元前年,张骞受汉武帝之命凿通西域,前后历时十余年,这在漫长历史中或许只是一瞬,却标志着中国对外认知的一个范式性开始。它所呈现的是一种中国历史上地缘势力两极关系中的第三方力量及其争取策略,这种基于古典经验和历史实践的范式绵延既久,影响深远,在某种程度上深化了对欧亚内部力量关系结构的理解,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得以使我们重构对于欧亚“世界岛”的认识,与此同时,这种结构关系的形成,也深刻影响了中国对自身西北边疆安全重要性的历史认知。在这当中,敦煌的故事与传奇,连接了欧亚的几大文明,为古代中国与中亚提供了丰富多彩的相互理解与认知图景。
历史题材舞剧《张骞》。中新社记者刘新摄
当然,中国认识和理解中亚的过程,同样也是对这一区域内部特征与文明变迁加以深刻体验的过程。在历史上,中亚经历过多次民族迁徙和宗教变迁,其文明样态显示出阶段性与多样化的热点。进入近代,随着西方势力的侵入,尤其是英俄大博弈的展开,这一区域也逐渐被纳入殖民秩序网络中,中国古代与当地密切交往的历史被日渐遮蔽和遗忘,直到20世纪这种殖民秩序网络被打破,方才有所改观。
区域中的新定位:中亚的独特性
在全球史研究中,世界体系理论(world-systemtheory)曾经从中心-边缘关系的角度对包括东亚、拉美等区域在整个世界体系中所处的位置和角色进行过系统梳理和分析,并揭示了东亚如何在近代逐渐成为整个世界分工体系的附属部分,在*治权力结构上成为西方力量的边缘角色;此外,对拉美的讨论也具有类似的意义。而对于中亚,它在整个世界体系中的相关位置和角色问题似缺乏深入的分析和讨论。
实际上,如果将世界体系从近代资本主义世界往前推的话,可以发现,途经中亚地区的丝绸之路在某种程度上沟通了欧亚大陆东西方的交流,并成为古代世界体系的重要维系纽带。到了蒙古大征服的时代,则在历史上第一次形成了以广义上的中亚为核心的世界*治和经济体系,这种荣光一直延续到17世纪。此后,随着西方海上贸易和海上军事力量的拓展,占据欧亚世界体系中心位置的中亚失去了它曾经的地位。
新疆昌吉的“丝绸之路”大型主题雪雕。中新社记者刘新摄
著名的世界体系论者、思想家贡德·弗兰克(GunderFrank)曾通过《白银资本》一书凸显了东亚,尤其是中国在近代转型中的重要性,而同时值得注意的是,他对中亚的连接性地位也进行过精辟分析,提出了中亚在世界体系中的“中央性”(Centrality)问题。他指出,对任何试图对世界体系史进行体系性分析的人来说,中亚也具有中心地位。中亚之所以是一个黑洞,就在于它必须引起世界体系史研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