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夏天,刘子超以记者的身份去了一次霍尔果斯,他在霍尔果斯眺望哈萨克斯坦一侧的天山。当时,刘子超对中亚的了解全都源自书本,他无法想象这些地名背后具体的样子。对于他来说,中亚是一张标满问号的地图。
这激起了刘子超对中亚的向往。年,刘子超第一次抵达乌兹别克斯坦的首都塔什干。他被塔什干的景象震惊了:中亚就像一个时间博物馆,当地的景象仿佛停留在二十年前;中亚群族的多样性也出乎他的意料。
这种震撼激发着刘子超的创作欲。在年之后,刘子超曾多次前往中亚,他几乎走遍了中亚所有能去的地方。年,刘子超从霍尔果斯入境回国,他回到启程的地方,使得他的中亚之行形成一个回环。当他回望身后的天山,充满问号的中亚地图也明晰了起来,他的人生也渐渐有了答案。
在刘子超漫游中亚的这段时间里,他所从事的媒体行业也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传统媒体不再是吃香的行业。在刘子超本科毕业刚进入媒体行业时,他经历过传统媒体的黄金时代,那时整个报业集团一年能盈利四五个亿。年下滑的行业趋势使得许多记者选择转行。刘子超也选择了辞职。就像他在中亚看到的游牧民族一样,他开始了自己的“游牧”生活——即成为自由职业者,用自己的方式旅行,日复一日的写作。
刘子超在《失落的卫星》里提到的地点。
刚开始“游牧”时的那段迷茫心态,和经历过媒体业从辉煌到暗淡的失落经历,让刘子超与中亚年轻人迷茫的心灵得到某种共鸣。在苏联解体后,过去的辉煌已不再,中亚像一颗失落的卫星,在全球化的边缘和大国夹缝中校正着自己的轨道。刘子超的人生境遇,使他特别能体会这种迷茫的失重状态。在探索中亚的过程中,他也在探寻着自己。他尝试去发现中亚土地上形形色色的人物,通过他们的故事来理解这片土地。这也使得他的《失落的卫星》,在气质上与以前的《午夜降临前抵达》和《沿着季风的方向》有所不同,精彩的人物刻画成了此书的重心,以至于有评论夸他为“中国的何伟”。
在《失落的卫星》里,刘子超写了许多被不同方式“困”在中亚的小人物。他们有“滞留”在中亚的俄罗斯人,有想渴望出国留学逃离这一切的中亚年轻人,有在中亚辛勤工作的中国人,还有在中亚的朝鲜人。中亚复杂的群族认同,特殊的地缘环境,以及处在被全球化遗忘的角落,使得这些心灵都共享着某种共同的生活状态。刘子超认为,好的旅行文学就是要呈现当地的人心。这本书还有着更重要的意义——以往异域经验大多是由西方人的视角书写——如今,我们也有了从中国人的视角出发的旅行文学,从自身的角度观察和反思这个世界。
采写
徐悦东
刘子超,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曾任职于《南方人物周刊》《GQ智族》。著有《午夜降临前抵达》《沿着季风的方向》,曾获“书店文学奖·年度旅行写作奖”。另译有《惊异之城》《流动的盛宴》和《漫长的告别》等。年,《乌兹别克斯坦:寻找中亚的失落之心》被译成英文,获评“全球真实故事奖”特别